MIKOTO

The supreme vice is shallowness.

Last One Night

        枪炮声异样的响亮,在空旷的大厅内反复回荡着的余音同新的动静混杂在一起,将人们敏感的神经刺激得愈发紧绷。
        圣鞠斯特坐在长桌一侧。他的领花系得一丝不苟,衬衣纽扣合到最上的一颗,十指交叉平放于小腹,正襟危坐,就像还在国民公会时那样。
        这是他的尊严,他的道德,他的信仰。
        他向右望了一眼。罗伯斯庇尔先生坐在那里,低着头,面容隐没于阴影中,只有紧锁的眉暴露在灯光下,那双苍白的、指节突出的手攥着一支羽毛笔,长久地停顿在一份文件上。
        圣鞠斯特知道那是调集军队的文件,他亲自审看过后,才交到罗伯斯庇尔先生手里。
        不是一份多么特别的文件,相同纸料相似格式的文件,革命期间不知签署过多少。但那从不迟疑的一双手,如今却是久久不能落笔。
        圣鞠斯特并不感到意外。他清楚那个人心中的坚持,也不会反抗这选择所招致的命运。
        罗伯斯庇尔将笔轻轻放在桌面,转而握住了一柄枪。
        炮火声更加密集,且迫近的时候,他动作缓慢而生疏地拉开了保险栓。
        市政厅的门被撞开了,向来只喷吐着唾沫打手势和挥舞羽毛笔的政客们被硝烟刺鼻的气味包围。他们不曾退缩,他们也没有退路。
        所谓理想大抵就是要为之流血到死的东西。
        枪声没有停歇,他们中的一些人以相似的生疏动作拿起武器战斗。唯一上过战场的圣鞠斯特没有动,他认定自己是要死在断头台上的。
        他同罗伯斯庇尔先生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传来难言的忧悒。他顷刻间掉入自己的心,无边浓烈的情感,如海潮吞没了他。
        直到卫兵押着他离开,他才意识到现实的改变。
        罗伯斯庇尔先生受伤了。热月党人不想他在审判前就因失血而死,手法粗劣地替他包扎了一下,用担架抬着走。
        曾一度位于共和国顶端的男人,终于狼狈地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圣鞠斯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张贴在墙上的宪法仿若还闪烁着荣光。圣茹斯特感觉到罗伯斯庇尔同样注视着这个方向。
        “这是我的作品。”
        也是你的,他在心里补充道。
        罗伯斯比尔先生的眼中仿佛流露出一丝笑意。圣鞠斯特忽然很想再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或许微微泛着潮。   
        他被推得踉跄了一下。
        “快走!”卫兵不耐烦地喊道。
        “tomorrow never come. ”圣鞠斯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感到十分平静,平静得像是迎接一场胜利。
        似乎从参与到这场事业的起初他就已经预感到今夜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和罗伯斯庇尔先生的头颅也会滚进同一个篮子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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